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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方红土到《这方热土》——读杨海蒂《这方热土—海南热带雨林》

2024-03-26 12:11    来源:中国文化产业网     编辑:黄丽

从一方红土到《这方热土》

——读杨海蒂《这方热土—海南热带雨林》

刘向红

“法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布朗肖指出,一位好的写作者,应当‘体验深度的生存空间,在文学空间的体验中沉入生存的渊薮之中,展示生存空间的幽深境界’”。

——以上这话是《中国国家公园丛书》中刘东黎先生撰写的总序中引用的话。这是针对我国2015年开始设立的三江源、大熊猫、祁连山、海南热带雨林等10处国家公园,进行的新概念文化丛书策划,期待通过部分文化作家对这些国家公园的深度观瞻和体验写就的这套丛书,能够成为中国国家公园一幅别致的文化地图。

于是,我有机缘读到了杨海蒂的《这方热土——海南热带雨林》,让我领略到了海南热带雨林这一庞大生态体系的真实存在和丰富内涵。这在以前说到海南,我只有“天涯海角”的概念,但事实上支撑海南的,远非如此,热带雨林山林体系才是它真正的骨架和脊梁,赋予它国家公园的意义,真的很大。

而有意思的是,作家海蒂的始发地是一方红土。

(一)

海蒂无疑是懂音乐的,或者说有音乐通感的。

读海蒂写的《这方热土》小册子,甫一开篇,就象一个乐团的指挥手那么一挥——“如果说,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是一部雄浑的交响乐,那么,山海相连的尖峰岭,是举足轻重的第一乐章,是辽阔深邃的奏鸣序曲……”于是,一组磅礴而起伏、连绵而又鲜明特色的八个音乐章节徐徐展开,深情而细腻地诠释,婉转而悠扬地诉说:

“……1800公顷森林覆盖着的霸王岭,是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交响乐中一段宽广如歌的行板、一首充满诗情画意的交响曲”;

“……画风大变的猕猴岭是一段舞曲性乐章,是小步舞曲或者是诙谐曲,甚至是一支不像舞曲但充满活力的曲子”

……

在海蒂笔下,一座座平常看起来无语的群山、一片片静默的雨林,却是一片勃勃的生机、无处不在的动感地带,它们疾徐有度,舒展自如。跟着海蒂的笔触,你象被一个领舞者带到了一个大而无边的旋转舞台,你开始旋转起来、陶醉起来,无限风光在你眼前迎过来,又掠过去。

“……由于海拔梯度的变化,尖峰岭产生了各种形态的雨林,它们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聚到了一起:……伟岸的乔木刺向邈邈天空……婆娑的灌木厚皮树、芒萁、铺地蜈蚣等,密密匝匝拥挤成堆互不相让……”

——这段实在是有点精彩,我似乎看到了一场大自然中各占地盘、推推搡搡、吵吵嚷嚷,甚至是哼着Rap的各色植物各自忙碌而得意洋洋的节奏感。

海蒂写道:“森林中的一切生灵,随着大自然的脉搏,快乐而不动声色地律动……“

微小的如昆虫,可是它们组团后气势汹汹的舞姿让你听到了音乐:

“尖峰岭雨林中,昆虫军团浩浩荡荡。……大自然的恩赐让蝴蝶成为‘会飞的花朵’,它们四处起舞炫耀美貌,……”。

大个的如海南独一无二的长臂猿,那可真是铁汉柔情,用它们特定的音符表白情愫:

“……每天太阳初升时,首领引吭高歌,悠长的啼声在林间回荡。……它们对爱情从一而终,它们才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生也相从,死也相从’的典范。”

青山无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河流对雨林倾注的爱恋最直观、激情、永恒。山川河流,静中有动,动静相宜,演绎着前世今生的倾泄与缠绵。这千古弦歌,人类最能共情。

“热带雨林中河流密布,……江河带来水源,也给万物带来生机。”

“海南最美丽的水系万泉河,……南源从五指山东麓发端后,犹如一条美丽的白练,从五指山峰飘然而下,河流欢腾穿行于森林和田园……”。

整个文字又如海蒂在雨林中弹奏着弦歌,那么美丽、紧张、而又跌宕回肠。

其实,如前面那谜一般的黎歌,这雨林中最少不了的就是雨林中的万物之灵——咱们的黎、苗族原住同胞,他们的音乐表达来自于森林密码,他们与自然同音,与森林同乐,有黎、苗族同胞的土地,就是音乐的土地:

“……农历三月初三是海南岛少数民族地区透族、苗族同胞的传统节日。每年的这一天,黎族歌舞是不可或缺的节目,《久久不见久久见》更是逢演必唱……”。

因为森林的屏障和卫护,赋予黎族汉子森林般的沉浑气质,演绎出一曲壮士悲歌:“吊罗山是海南苗族同胞的革命圣地……,一阵风吹过来,林涛阵阵如歌如泣”。

这就是森林的韵律,也是森林的史诗。山峰、河流,植物、动物、昆虫,还有黎、苗同胞,他(它)们共同组成了这热带雨林中无与伦比的交响乐,欢悦而又沉郁,大气而又细腻,高亢而又温情。

海蒂原来是我的同乡。我们原来同在赣西的这个小县城长大。县城虽然有点小,但却也古雅。这里三国时期就建了县城。绵延湘赣交界的罗霄山脉北端的武功山,孕发有袁水冲出山口,正好一路逶迤绕县城而下,奔赣江而终汇长江。小县城,可算是湘赣水陆交通的节点。及至明清以降,经贸活跃,这里更是水陆转运,舟旅频繁。老街上店铺林立,形成了三排五巷,有吉安、樟树、福建等多个商邦在此驻扎营商。

世事变迁,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小县城早已进入了铁路时代,隆隆的火车跨袁水桥而过。老街巷的框架还在,只是木棚门的店铺间,偶有翻新成水泥的房子。延伸在老街中间那条光滑凹凸的石板路很是热闹,人流不息。老街的一角,经常有些半大不小的学生追逐着游戏,嘴里哼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这是转角那个墙内的百年小学里教唱的。一些午后,老巷里一个飘着紫藤花的旧木窗里会传出京胡声,伴随着京胡声,一句“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的唱腔在空气中时近时远,高亢中带些悲怆功夫,——我都不知啥时候学会飙那么一句了。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小窗里,原来有几位小县城难得的文化红地耆宿常在这雅集。作为一个郊区村的孩子,老街是我看到的第一个新奇的世界。或许海蒂那时候也常在这个老街巷里玩耍吧,不知你对那紫藤花窗里飘出的京胡声有印象吗?或者说你最早的乐感与那紫藤花窗有关吗

(二)

海蒂也是有通透的,或者说她正在与森林相通透的路上。

记得有首台湾歌曲《鹿港小镇》的歌词中写道“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家乡的人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又失去了他们拥有的……”

人类从森林走出来,走向平原,然后不断制造和塑造着所谓的文明,同时也塑造着文明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又失去了他们拥有的”。海蒂引用缪尔说的话:“森林是河流的源泉,也是生命的源泉”。是的,人类终于记起,我们曾经来时的路,是不是也应该去溯源看看。

“尖峰岭,我来了!我像欢快的蜜蜂飞往鲜花盛开的旷野,满心憧憬踏上新奇的旅程。……”

这就开始了海蒂与热带雨林的相通透之旅——

“一面巨大的‘银镜’闪入眼帘。到了,镶嵌在山腰的尖峰岭天池,……金色的阳光从云层间洒落,照耀着澄澈剔透的湖水,湖水流光跃金波光粼粼,犹如一匹闪闪发亮的绫罗绸缎。我想起梭罗的《瓦尔登湖》,明白了他为何要弃绝浮华回归自然”。——梭罗比我们早了一个多世纪的醒悟,可是人类真的是个不敏锐的群体,到现在,几乎是世界上每一个群体都要历练一遍泛滥的物质欲求之后,才能回头看看明白梭罗一二。但愿每一个人从现在开始,都能够象海蒂一样走进自然,贴近山水。虽然有点晚,但不算太晚。

海蒂见识广博,在人文界浸润良久。当她走进这片雨林,那些世界级人文大咖先知先觉的话语便倏然在片片山水中立起来、亮起来了……

“夜幕悄悄降临,……此时此刻,红尘中的喧嚣全然消退,世界呈现出空灵之美,……我静静地仰望苍穹,体味着德国哲学家康德的心声:世上最美的东西,是天上的星光和人心深处的真实”。

——今天,当霓虹灯一片璀璨烂漫且无处不在时,我们能够真实的体验就是繁华,对,就是繁华,我们的“真实”已经与“空灵”无关。

“百花溪……温煦的阳光,洒满了沟谷和山坡,洒满了活泼清亮亮的溪流,让我不由自主想起美国自然文学作家缪尔说过的话:‘你要让阳光洒在心上而非身上,让溪流从心上淌过而非从身旁流过’”。

不是远遁山林,不是在百花溪这样的情境,缪尔的话你会以为只是卖弄词藻,或者以为只是名人的一种逻辑炫技。这就是情境才能达到的境界吧。

海蒂生于斯,长于斯,中国式的文化思维是她的根,玩味和体验中国人的情愫才更是她的得诀项。说到底,无论是国家公园,还是与自然的亲近,中国人是拐了个大大的弯又回来了。曾几何时,甚至就是上世纪80年代以前,偌大的中国,大多还是农耕文明的底色,广袤的乡村还算山青水秀,“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那个时候我们不需要懂得负氧离子概念,也不会想象pm2。5,咱中国几乎就是一个大的国家公园——当然,成色略显不足,毕竟树木有些稀疏,因为也曾集中一段时间砍得有点多了。在咱们这个农耕古国,人与自然的关系,可上溯东晋的陶渊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海蒂引用的是晚明文人的情趣:

“……晚明文人十分讲究生活艺术,文学家、戏曲家屠隆说他最理想的生活是:‘楼窥睥睨,窗中隐隐江帆,家在半村半郭;山依精庐,松下时时清梵,人称非俗非僧’。七仙岭诗情画意又烟火人间,正可以提供这种‘最理想的生活’。”。

我们从自然而来。可是,时代的车轮由西往东呼啸而至,几乎要辗碎田园牧歌。当我们回过身来,很多人已经是西装革履精致时尚,想不起也没有能力回溯曾经的生命源头。此时,犹如海蒂者,际遇给了他们一种使命承担,那就是唤醒,唤醒曾经人与自然的生命记忆。

海蒂是一个不错的使命者。她来自一个叫芦溪的小县城,可是它的背景武功山不小,“雄控东南”,且因其延伸的山岭高度,芦溪也算是湘赣交界分水岭之地。所谓“袁水东奔彭蠡浪,渌水西注洞庭波”,这就是“江湖”地位。奇异的是县城中正有一座狮形山,“狮象把水口”,诚是也,北宋年间设此为镇市征局。因缘际会,宋庆历元年(1041),理学鼻祖周敦颐“尝被台檄摄萍乡卢溪市征局”,且“局鲜事,袁之进士来讲学于公斋者甚众”。后来,周敦颐写就一篇微论《拙赋》说“人谓子拙,喜而赋之:‘……巧者贼,拙者德;天下拙,刑政彻。上安下顺,风清弊绝’”。至今,芦溪这个小县城的人的朴拙、朴实的性格都是远近闻名的。正因为朴实,工作就务实,各项事业均衡发展,小县城创建成了全国文明城市。不知道是周子在此肇始过的《拙赋》思想影响源远流长,还是芦溪本拙朴,从而引发了周子的《拙赋》哲思呢。

总而言之,江南西道,前有陶潜之“守拙归园田”,后有周子之“天下拙、刑政彻”,海蒂熏染其中,焉能不越来通透个中要义。

刘东黎先生在序言中所说:国家公园不仅是“荒野”,也不仅是自然荒野的庇护者,而是一种“赋予了意义的自然”。它的背后,是一种较之自然荒野更宽广、更深沉、更能够回应某些人性深层次需求的情感。

稚子时的海蒂,在芦溪也爬过县城里的狮形山吧,山体不大而陡峭,层层的芦毛荡漾。上顶还可观风驰电掣的火车从远方驶来,擦着县城边又奔向另一边的远方,这也是一种“赋予了意义的自然”吧。

这是一方红土。

地方誌书很清晰地记录:江西土壤以红壤分布最广,约占总面积的56%。据说红壤是中亚热带生物气候旺盛的生物富集和脱硅富铁铝化风化的过程,是红壤形成的一种地球化学过程——有点专业的高级感吧。这样的土壤很适合种植橘柚类植物。“后皇嘉树,橘徕服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清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缊宜修,姱而不丑兮……”。2300年前,一个吟颂着《离骚》的楚国士大夫,一个浑身都是高洁忧愤的细胞,竟然写过这样一篇画风迥异的《橘颂》,热烈地把与咱老家遍地都是的酸丑橘——小时候的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酸丑橘就基本等不到它“文章烂兮”——夸成了一朵花。这就是化学的红土地养出来的热情与个性,“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这是一方“红土”。

曾经就象一簇微火,凄风苦雨世界中,得以在这片重重的山林中得以保存并燃烧,通过辗转冲突和突围,最后终于燃遍了一个红色的大中国。是的,就是这里,是一个红色的摇篮,是星火燎原的地方。在这里,为了这簇火苗越烧越旺,为了一个燃烧的信念,多少年轻的生命“我以我血荐轩辕”,染红了脚下这块泥土。秋收起义的总指挥卢德铭,以二十四岁的年轻生命长眠于武功山下这个赣西小县的山口。我想,我和海蒂,最早时对“信念”“理想”“价值”“国家”这些宏大词汇的触动,或许有来自清明时节作为学生时列队到山口岩卢德铭烈士墓前的祭扫行动,松柏肃穆,青山不语,令人瞬间热血高华。

从这样一方红土出走,优秀的海蒂到了不断的远方,走到了“这方热土”。

“……海南是全国唯一的黎族聚居区,古老的黎族是岛上最早的原住民,热带气候与原始丛林赋予他们以野性的血液与性情……”

“……田园如此丰茂,村舍如此恬静,屋前舍后山花烂漫、瓜果遍地、鸡鸭成群、童子嬉戏,真想留下来当一名村妇……”。

这就是红土地的人与“热土”上的人的互动。这简直有点天然“亲”。海蒂的情感有了代入感——“真想留下来当一名村妇”,这何尝不是人间仙境,连在书外的我都几乎要萌生这样的臆想,谁说这不是人类的终极追求。而且,海蒂的笔法又是那样简洁写意。

“……他们怀着感恩之心看待自然万物。阿刚爬起树来敏捷勇猛,他就像山里的土地爷,洞悉这片土地的奥秘……。黎族同胞是‘森林之子’,对树木有原始崇拜,他们敬天信神,乐天知命,与大自然和谐共生,保持与大自然的沟通能力……”。

在不确定的世界和不确定的未来,或许,从红土地走出去的人更为执着和坚韧,而在“热土”上生活的人显然是更豁达而“知天命”的。国家公园的意义,是为了用最高形式的规定,来约束人类的贪婪、欲望与无底线,从而以这个世界更多的确定性。而这,似乎成了海蒂与阿刚们的连结的自然逻辑。

追随着海蒂在雨林中的辗转探索与漫步,我们也陷入了一种炫目的沉浸式的体验。在海蒂简洁、凝炼、美妙而神奇的文字中,和海蒂一样,我们也一步步升腾起对这片庞大而厚重的雨林的敬意,体会到它真的承载了的信念、价值与使命——

“森林浩瀚的五指山热带雨林,是丰富的天然物种基因库和生物药材资源宝库,仅兰花就达1000多个品种,其他雨林中难得一见的‘板根’,在这儿野蛮生长,像木屏风般不时挡住我们的脚步……”

“森林养育了人类,森林孕育了文明。……没有森林,人类便失去了诗意的生存环境。”

我终于记起,海蒂在进入这方热土时,或许有种某种使命感驱动,但是,整个走下来,你会发现,海蒂其实是活脱的,或者说活脱如这广袤宏大雨林中的一只小野兔,且行且发现,且行且欣喜,着实过了一把游国家“公园”的瘾,虽然森林里常常“散发着神秘可怕的气息”。

“……在兽类中,我最喜欢明星物种兼旗舰物种:豹。豹子可真是帅呆酷毙,……虽然国人用‘豺狼虎豹’来骂人,但豹子的魅力让我无法抗拒,它美得简直没有良心。……”

——看看,这竟然是一个红土地上的姑娘(虽与海蒂未曾谋面,但资料显示“姑娘”应无差错)直接了当的喜好!这不但是一方红土地上的姑娘直率、勇敢、“酷毙”,也是赣西这个湘赣交界之地特别能吃辣的“爽”劲……据一个非著名机构排名全国第一能吃辣就是赣西这地,硬通菜谱有“红辣椒炒青辣椒”、“干辣椒炒湿辣椒”,直接逼退传统的“川辣”和“湘辣”,外地厨师过来竟辣晕在后厨。

这里的姑娘有妩媚的,但真的少有那种弱弱的温婉感。记得当年我们在一个山区中学教学的时候,雨天出来县城开教师会,几位年轻女教师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看她们各自一手把着自行车龙头,一手撑着一把雨伞,一蹓儿铿锵无比、姹紫嫣红地从山路弯弯中奔袭而出,成为雨中一道奇观,风采是不是有点堪比海南椰林中的红色娘子军呢。

“……云豹是四处流浪的动物,这家伙就是个独行侠,……而且总是在暗中行事,夜晚才是它的主场……”

“有科学家说‘人类诞生于海洋’,但我觉得说人类诞生于森林更靠谱,只要看看自己的近亲就一目了然,海南猕猴握着一面朝向我们的镜子,似笑非笑地告诉我们:人是进化的猿猴,而非下凡的天使。……”

我才知道有“美女与野兽”的说法真得不违和。作为红土地的“辣妹子”,海蒂对“野兽”并不陌生,更不惧怕,甚至特别欣赏,引为“最喜欢”。小时候,在咱家乡,除了县城,三里开外可全是丛林、茶林、松林、竹林互为交织,记忆中也听说过不少豺狼虎豹信步丛林、窥视村庄的故事,最真切的就是村庄经常性丢失鸡,这就是明摆的证明。家乡话里有“黄豺狗赶了一样”——指人走的步速快;“野狸子样”——指儿童脏兮兮的,或者又脏又多动症;“蛇懒鬼叫”——自然是骂人懒,但不明白为什么与“鬼叫”搭边。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半夜睡不着哭闹,至今记得老妈常用的恐吓劝导是:“别哭了,再哭狞狞甲就会来了”,——“狞狞甲”我估计就是现在所说的穿山甲吧。这就是我们前后这一代人,也算是“吓大“的一代。几十年过去,咱家村庄旁边早没有丛林了,而是接壤现代气派而标准化的工业园区了。传说中的那些神物、“畏友”早不见踪影,它们是退到地平线的什么地方了吧,甚或泅海偷渡也到了这方热土,与丛林中的各界动物朋友们会盟霸王岭或吊罗山。总而言之,海蒂或许是从一个使命出发,但却收获了一个又一个的欢悦:“帅呆酷毙”的“朋友”,“沁人心脾的空气”、“百卉含英的花草”、“飘然而下的白练”;而我们,则在海蒂的文字中找回了一种温暖和记忆,那曾经的沉寂的乡愁的村庄。或许它是窘困的,但它不苍白,甚至有一种温暖的踏实感。

感谢海蒂,带给我们这趟深度“热土”之旅。

同时,带给我浮想联“篇”,一定程度的“沉入生存的渊薮之中”,擅自出圈了的,请海蒂海涵。

202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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